「逸真」失控（51）
离开白氏前，羽还真的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如今他回来，依然如此。得益于身份的变换，公司将他的办公用品更换一新，工作量也被大幅度削减，算是变相的讨好。回到公司的大半个月，羽还真工作清闲，反倒过得度日如年，他迫切需要忙碌来打发难熬的时间。
为了防止消息走漏，他和白庭君的真实关系并没有告诉组织内部人员，但在联姻前白庭君对他的照顾有目共睹，白庭君又受人崇敬，内部成员以为两人是两情相悦而共结连理，纷纷送来的祝福也让羽还真应接不暇。
在公司里无所事事，在组织里又遭人八卦，羽还真索性把自己关在办公室，如彼岸花这样的知情者偶会来陪他解闷，大部分时间，羽还真只能坐在电脑前，一遍遍测试着手头微薄的作业。
白庭君见他实在无聊，便将一叠报告书递给他，请他帮忙再测算下数据。看这汇编严谨的报告书，羽还真以为是重大项目，以自己的权限不便过问，本想拒绝，却见白庭君脸色沉重似有所思。他想起白庭君刚开完会下来，不知是不是会上发生过不愉快。
"我直接看好吗？毕竟我没有直接参与。"羽还真直接问道。
白庭君回过神，面色缓和道，"其实你参与过的，就是给omega设计的防标记药。"
"已经出来了？之前说的那些问题呢？"
"……你看过就清楚了。"
白庭君的语气里不无遗憾，羽还真暗淡下来，心里已猜到七八分，因为某些原因，传播性并未被去除。如果一个omega突然发现自己无法被标记，医生查出他的腺体被阻隔，却无法探究出原因，这会给omega造成多大的混乱。原本是出于一片善心，到头来却害了本该受益的目标人群，又是何等的讽刺。
"没法更改了么？"羽还真小心翼翼地问。
"我会想办法争取。"白庭君的声音露出疲惫之态，"有些成员也因此想辞职离开，主要还是要看我妈的意思。"
这种东西，明显无法通过国家的药物监管，但组织里又有几样东西是能上市面流通的？去除标记的手术有危险的隐患，紧急抑制剂会造成极大副作用，就连延缓剂也达不到专供alpha使用的同款药物那般安全有效，可长期使用。
组织从来不指望国家或社会，白雪认为他们不可信，也不会真心替omega打算。组织所作所为也难以被官方认可，至今都是秘密行事。
只能寄希望于白雪，希望她不要操之过急，资金或是主要问题，但既为公益，更应三思后行。他和白庭君商量，晚上跟白雪碰面时，两人再和她相商。现下羽还真和白家母子同住，若晚上都无安排，自会在一起用餐。
好歹暂时有事做，羽还真便一头扎在里面。他找人拷贝来数据，一项项重新测算结果，羽还真做完记录，离下班还差点时间，但也不够再做下一项校验，索性翻了翻报告。很快他发现有人用红笔做上记号，羽还真仔细读上几遍，便明白其中意思，更添他疑惑。
防标记药物本身像病毒般具有传染性，而且一旦使用便有长期效果，所以必须配套相应的解除药物供人选择。可是消除药物效果的解除剂必须要配合alpha的信息素方能奏效，而且从剂量上来看，所需的信息素令人乍舌。
凭借现在的人工技术，提取这等纯度信息素需要极严苛的设备条件，只有在实验室方能做到。解除药物的条件如此严苛，这药物更不宜面世，羽还真又多了一条说服白雪的理由。他心里好奇，在下班前突发气象，将信息素的剂量数据发给组织里一个对此颇有研究的同僚。
羽还真对此事上心，也怕夜晚空闲难以入眠，便将这份工作带回居所。今天白雪并无安排，晚间就同白庭君回来，三人坐在一起共享晚餐。席间两人同白雪提及防标记药物的弊端，白雪侧耳倾听，却并未表态，只说会再行定夺，以家中少谈公事为由，结束两人的异议。
这时羽还真的手机弹出信息，是微博给他推送的消息，意味着雪飞霜又发布新消息。羽还真习惯性地打开，跳出屏幕的是一个视频，还有视频上一段文字——别让一台机器决定你的一生。
视频很短，是一个宣传片，统计各项数据，截取社会各方面的生存现状，来反应第二性别测试仪进入新生儿市场后所产生的极大变化，做得震撼又煽情。
很快又跳出另一条信息，雪飞霜在转发这条微博的上面，转出一条链接，是某个学者几年前做调研拍成的纪录片。随即，各大网络名人倾巢而动，竞相转发，几乎在同一时间，各大新闻媒体不约而同挂上纪录片。
一看就是有预谋的舆论造势，而且由雪飞霜出面，可见是雪家在背后做支持。羽还真还没来得及看纪录片，但看过宣传片就看出这波是冲着第二性别测试仪来的。他师从机枢门下，阅读过机枢所有著作，自然清楚取消对未成年的第二性别测试，意味着什么，而同时他也明白，这期间的阻力有多大。
失去第二性别的指引，无疑是对教育提出的挑战，可唯有抛却成见，方能各展所成。
羽还真本以为机枢的抱负遥遥无期，他本以为他的家人不会关注此事，可眼前骤然发生的一切都太让他惊讶，雪飞霜出手即可视作雪家进场，羽还真仿佛看到恩师展望的那丝曙光。
他心里激动难抑，将这个消息同白家母子分享，来不及利顺条理，说得语无伦次，好在白庭君能明白他的意思。
"第二性别测试仪……"白庭君喃喃自语，别有深意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母亲，他之前从未意识到这个仪器造成的威胁，他也知道测试仪和公司利益相关，不敢妄下结论。
白雪微微一笑，不改和颜悦色地问道："你姐姐，怎么会突然想起，抵制第二性别测试呢？"
羽还真愣了愣，雪飞霜作为公众人物，不会轻率参与有争议的话题，这次突然站定立场，对整个社会发起问诘，难道有什么隐情？
"那你哥是什么看法？"白雪又问。
"我、我不知道。"
羽还真一个都答不出来，他给雪飞霜打电话，可对方一直忙音，他换着给雪凛打，雪凛似在气急败坏地处理要务，也没空理会羽还真。无奈之下，羽还真只得上网寻找相关讯息，他心里隐隐有雀跃的窃喜，他相信雪飞霜是为了他。
白庭君搜到一个消息，雪飞霜前些天接受某个媒体的采访，言语中透露出之后几天会有不一般的消息，但是大家都猜测是她事业上的新目标，有报道但并未引起瞩目，谁知竟是如此不同寻常的动作。
羽还真仔细看着采访视频，他仿佛在雪飞霜神采飞扬的脸上捕捉到柔和的哀怜。点击率和评论数以可观的数字增长，显然视频被网友们挖掘出来，正受到重视。视频临近结尾，雪飞霜走下后台，某个画面的角落里，羽还真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整颗心被猛得吊起。
"天逸……"他失神地唤出口，视线在顷刻间，漶漫不清。
画面一闪而过，羽还真慌忙拉回进度条再播放一遍，镜头正好拍到风天逸的正脸，他没有注意到镜头，看样子准备跟雪飞霜接触，之后的画面显示出两人并肩离开现场。他将画面定格，痴痴地看着角落里那个身影，下意识地伸手去触碰屏幕里的风天逸。
在旁的白庭君微微讶异，羽还真口里念叨的名字他不止一次听过，每次听羽还真提起语气甚殷切，一听就知是十分重要的人。而羽还真在屏幕前触摸的这个影像，五官虽有模糊，也足以让白庭君认出来。
他不是羽还真的前夫么？他叫风天逸？可风天逸不是他当初在风氏楼下远远瞥见的那个大胖子吗？
白庭君越发理不清关系，只得询问羽还真，"他就是你总念着的那个风天逸？"
听到白庭君出声，羽还真缓缓神才应道，"是啊，他就是我天逸哥哥，你不是见过他么？"
白庭君露出尴尬又为难的神色，"我见过，但我并不知道他叫风天逸啊……我以为风天逸是那天我送你去风氏，你在楼下撞到的那人。"
羽还真稍稍回忆当时的情景，才知白庭君将雨瞳木误当成风天逸，"哦，这又没什么关系。我跟天逸哥哥是自幼订婚，他对我一直都是很照顾的……"
考虑到白庭君因自身阅历而存有的成见，羽还真将风天逸与己的情况概述一遍，澄清风天逸并非如白庭君所想的那般不堪。白庭君听完这番陈述，才知误会风天逸，对两人眼下的处境，深感遗憾。
"这么说，倒是我们好心办坏事，这去除标记的副作用……"白庭君说到这，不忍心再说下去。
羽还真早接受现实，并不介怀，只是提起来仍有悔意，"都怪我不好，冒冒失失的就把标记去掉了。"
"别太难过，或许过些时日，能有方法消除这副作用。"
面对白庭君的安慰，羽还真仅是笑笑，他和风天逸的问题虽追溯于此，可又横生枝节，最无奈的莫过于风天逸认定现在的状况，已是对彼此最好的安排。
"你和我之间的事，和他说过么？"白庭君见人怏怏不乐，便想试着开导。
"没有。他可能，也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白庭君听他难过的语气，想起当日在雪家风天逸剜他的眼神，总觉得中有蹊跷，"我倒觉得，不是。"
"为什么这么想？"
他和风天逸的纠葛白庭君能知道多少，羽还真也就顺势一问，可白庭君的回答却让羽还真僵直了眼。
"有件事我之前误会了，现在我得告诉你。当天从雪家出来时，你不是问我有没有看到你的天逸哥哥吗？那时我以为他不是风天逸，现在才知道是我搞错了。其实当时他就在你的房门口，我带你走时，他一直在看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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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姓氏一样天真的庭君哥哥，终于捋清楚了。
然后并不能阻止他在傻白甜的路上越走越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