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舞/逸真]错轨(7)

其实这次不算偶遇,张代表听闻消息时,正巧在附近带小肚腩找地儿吃饭,鬼使神差地就掉头过来了,进来时也是故意避开,倒像做贼心虚。小朋友则非常专注,除了菜单,基本没注意过其他事,现在后悔得不行,泪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滚,哭得张代表也急了,边上客人和服务生都投来诧异的眼神,误会张代表是罪魁祸首。

 

天地可鉴,自他把这小肚腩捡回家,哪天不是好吃好喝好玩供着,漂亮的哥儿妞儿都没法往家带不说,难得出门挥霍潇洒一回,第二天还得被人瞪圆眼追问,活像是做了什么违法乱纪见不得光的混账事。

 

损友们都说张代表最近转性了啊,不会是纵欲过度不小心那啥了吧,我这认识个专家,几十年的经验专治这种难言之隐。这种简单的玩笑张代表一句“老病号关顾好几次了吧”就给怼回去了,可有一回损友们喝尽兴突袭到他家,小肚腩的事就瞒不住了。

 

这不好解释,陈舞蹈前脚刚跟他分,后脚就进了南羽娱乐,加上娱乐圈里关系千丝万缕的总有些风声出来,旁观者都默认是陈舞蹈攀上更好的线,又不是啥稀奇现象,猜测臆想两下也过去,没人放心上,张代表身边又不缺这么号人。

 

可是,这小明星咋又回来了?喝得天旋地转的活宝们揉眼瞧了半天,为首一个裂开嘴问:哎哟我是不是穿越了?

 

张代表看他们醉成这样,就赶小家伙回房,找个说辞糊弄过去,一个没留神,小家伙就被缠上了,几个酒鬼把小家伙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揶揄人,小家伙惯例的一问三不知,这下露馅儿,醉得再糊涂也发现不是一个人。

 

“其实我就知道,我早就看出来了。”最能做妖的那位拉着他的手,摇头晃脑真情流露,“你就是栽那小明星身上了,过来人劝你一句,能把握就把握,不行也看开点。”一副“我都是为你好”老妈子式的语重心长,顺带一股腥臭喷得张代表生无可恋。

 

你算哪门子过来人啊你又没被人甩过。张代表忍住,不跟耍酒疯的人计较。

损友难得不被怼,开了闸哪关得住,一边开瓶灌酒一边翻来覆去可劲儿地说,你就喜欢人吧,别不承认,特意找个一模一样的藏家里,走了才成天惦记。

张代表眯着眼点头附和着,假装自己也是醉鬼,损友从小明星说到他又说到年龄,老大不小了也找个可心人的陪着吧,万一哪天出事了还有人给你签字不是,越说越偏没半点平日里吊儿郎当的风格。张代表刚劝他停住,人突然就哭了起来,声嘶力竭撕心裂肺地哭。

张代表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说了半天,在说自己呢?

“那他人呢?”张代表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不知道,反正,见不到,够不着了。”

 

张代表的心突然被挖空了一块。

 

他把损友们撇在客厅,任他们闹腾,自己斟了杯回书房,独自坐着。小朋友脱了身,跑来蹲在他旁边,悄悄问:“你是不是很想他?”

张代表见小家伙捧着脸又乖又认真,拉起人抱在怀里,低头埋他颈窝:“是啊,我很想你。”他想自己大概真是被那醉鬼传染了。

小家伙看着他若有所思:“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张代表还想继续赖着,结果就闻到小家伙身上之前晚饭时残留的烤肉味,性质去了大半,仰头看着天花板。

“快去睡”他把小肚腩往房间赶,“未成年,要早睡。”

 

他一直默认小肚腩未成年,小肚腩也没法证明自己,他连个身份证明都没有,来到这也是边走边搭车,没被人拐已算万幸。

 

张代表不养闲人,谁知道破天荒地捡了个小肚腩,能吃能睡要啥啥不会,张代表觉得自己就是养了个娃,亲生的那种。某天灵机一动就真把人排在身边当生活助理,没合同没保险固定给工资,每天跟着他上班下班,主要业务负责跑腿,平时全程跟班待命,一日三餐容身之所不会少他,当养了个小弟,但不带人出去应酬,未成年,禁止饮酒。

 

这样一来更给损友落下话头,张代表无所谓就随他们笑话去,也知道不是个事,一时半会儿却放不下,损友们各个比正主来劲儿,闲着没事就帮他打听小明星的动向。

 

张代表又不可能真舔着个脸去找人,哪有人会去抢别人家的宠物,不值得不值得,他还有点心气,但还是想人,更觉自己不争气,而生活又被小肚腩约束着,在家就跟普通人一样,看看片打打游戏,绿色健康,跟修仙似得。

 

被好友一提,张代表才意识过来他跟陈舞蹈仅仅共渡了三个月,虽然这是他以往养人的极限,可张代表没有赶人的念头。他也会跟陈舞蹈靠着沙发看电视,躺着刷刷朋友圈,分享偶尔看到的笑料,回顾年少轻狂的往事,唠叨工作上的不顺心,基本张代表在讲,陈舞蹈在听,张代表问起,陈舞蹈也会告诉他,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陈舞蹈不说了,好像他一切安顺没什么值得讲述,后半段的日子张代表忙,跟陈舞蹈在一起的主要事项,自然就是抓紧时间滚床单,更没什么交流可言。

 

大概从没想过,会有突然分开的一天,本以为放纵着就能割舍,谁知阴错阳差地捡到个小肚腩。早不求轰轰烈烈,只是日常的坐在一起随口瞎掰两句,平平淡淡也回味隽永,每晚睡前能激情下就更锦上添花,最主要的还得是那个人。

 

张代表暗自庆幸,还好没碰小肚腩。转眼一想又不对,想骂人,风天逸禽兽,未成年都不放过。再一想可能是自己思维定势,小肚腩究竟多大还不确定,但还是要骂人,丢了男朋友就玩替身梗,禽兽风天逸。偷偷骂,不能让小肚腩听见。

 

为求稳妥,张代表打算先试探下,他要接触风天逸得找人,但那些人对风天逸的了解也仅限于雪飞霜大概是人女朋友这种肤浅的层次,离风天逸最近的人,张代表竟只能想到陈舞蹈。

 

那个小明星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处境吧?张代表想到这真相,心里恼火,却说不清到底在恼谁,分析分析,还是最恼自个。把人当物玩,司空见惯的事,一丘之貉谁都别装清高,张代表倒怕小肚腩回去受不住,可不送吧,小肚腩天天缠着他闹。

 

张代表把通讯录翻来翻去,最后还是锁定在陈舞蹈上,电话拨出去整个人都沉静下来,想了一通,甚至连称呼都想好了,手机里一直无人接听,估计陈舞蹈也在犹豫。

 

最后还是接了起来,等太久张代表把开场白忘了,张口就是一句:"宝贝,想我没?"

对面没回话,隔了几秒,陈舞蹈才问他有什么事,谦虚又客气。

"想请你吃个饭。别误会,就单纯吃个饭,朋友间……叙旧的那种。"张代表说得自己都不信,这种旧他还从来没找人叙过。

"……好。"

 

陈舞蹈挣扎片刻,松口答应了,做人留一线,他跟张代表又没撕破脸皮,真要在什么场合撞见,彼此还得心照不宣地称一声朋友,何况,也确实感谢过他。张代表找他能做什么,肯定不是旧情难忘,多半是有其他事。陈舞蹈自嘲地想,算是找个说服的理由。

 

他还是一样,如果事先定好时间,出来约会见面,陈舞蹈总是早到的那个,习惯而已,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也不玩手机,低头盯着桌面或是看窗外,遥遥出神。一眼就能瞧出是个内向敏感的孩子,多半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难以跟外人沟通,难以让外人进入,待这世界却细腻又温柔,无聊如等人这样的事,也专注认真地去等。

 

明明天天都对着这张脸,在见到真人的一刹那,还是觉得时间抛开他们好久好久,张代表以前喜欢过去搂人,用点力一把就能把人捏回神。这套现在不能做,他就坐到对面,小明星抬起头,眼中空洞渐渐消退,露出丝透彻来。

 

“最近怎么样,累不累?”

陈舞蹈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下意识地摇头,反问他,“有什么事吗?”

真急啊,连寒暄都省略,迫不及待地想答完题走人。

“你很忙么?”

“……恩。”陈舞蹈不确定地答。

 

一听就是撒谎,张代表忍住没去戳破,这么急着撇开他这老主顾,因为尴尬?还是风天逸不许?管的也够宽!张代表看得到,陈舞蹈离开他后,也就上了几个节目,有个新角色,并没多大起色,这些资源,张代表也能给。他想到这,原本憋屈的心情更忿忿不平了。

 

“宝贝,太无情了吧?陪我聊聊,就当场交易,好处不会少你的。”张舞蹈心里翻了一地调味料,说出话来仍是优哉游哉的。

“不了。有事就直说吧。”交易两字,他听来还是有些抗拒,陈舞蹈想着风天逸的告诫——他不跟我做交易,也不让我跟别人做交易。

“跟别人能聊这么久,跟我就不行?”张代表直截了当地道出陈舞蹈和风天逸两人相会时间地点,欣赏他自然流露的吃惊。

“你、你怎么知道?”

“偶遇罢了。”张代表随意地解释,“我就占用你点吃饭的时间,我想风大老板应该不会介意。据我所知他最近很忙,而且又有个正牌女友……”

张代表故意顿了顿,观察着小明星,略显呆滞迷茫的神色算他预料之中的反应,“那可确是绝无仅有的大美人,没想到有个仙女般的也不知足,也偷偷养些野味……”

 

陈舞蹈开始动摇,言语中的意味深长让他不自觉握紧水杯。谣言,都是谣言,陈舞蹈也曾迷茫,要不要澄清个中误会,至少是对身边人,比如熊棠。雪飞霜却特意嘱咐过他,不要在乎,随他们说去,对你只有好处,风天逸搞出的事,让风天逸背锅。雪飞霜此举更像两人关系过硬,她图好玩,故意拿风天逸出气。陈舞蹈误打误撞知道了一切,本就战战兢兢,只能听从雪飞霜的意思,旁人说说笑笑时不吱声,权当默认。

 

现在他也只能默不作声。

 

张代表故自推测着,从风天逸到陈舞蹈,“反正你在外做什么,他也不知道,而且,人不缺你一个,更不会在乎。倒是你,为什么他刚一叫你就去了?你好像不认识他吧?”

 

他说他叫风天逸。陈舞蹈说出这句话的模样又浮现在张代表脑海里,释然中带着点不解,他没必要强调一遍,但是陈舞蹈这么做了,张代表就此猜出,他不认识风天逸。

 

“是不是因为他长得像我?”张代表倾身向前,半个身子都挨到桌面上,仰着脑袋,皮赖狡黠地看陈舞蹈。

对方错开视线,张代表锲而不舍地继续说:“可也没我对你好啊。不然怎么会放你出来跟前任私会?而且,他也不止你一个啊,或许还有好几个你不知道。”

 

你还不是一样。陈舞蹈在心里愤然反击,却不能说出口,这样反而会显得他在乎,他介意,一直都介意。陈舞蹈整个手都在抖。

 

“你是明白人,都懂,又不是大姑娘出嫁头一回,羞什么啊,有利无害的事何乐而不为呢?何况我看他也不会留你多久,整个南羽公司都是人后备库吧,你到时候还得找后路……”

 

“哗啦——”一声轻响,水渍一下侵蚀大半个桌子,陈舞蹈握着空杯子,站在他对面,气得浑身发抖。

 

凭什么,凭什么啊。他什么都没做,就仅仅出手帮了我,就要受这样的污蔑。

陈舞蹈只见过风天逸三次,这三次里,风天逸若有半点图谋,陈舞蹈无处可逃,他跟羽还真长得多像,风天逸有足够的理由,何况陈舞蹈本就做好准备。

可是,他没有。

仅有的几次对话,风天逸都说得明白,他本可以把他当作一个棋子,或用或丢全凭喜好。

可是,他没有。

他把陈舞蹈的工作和生活都带回正规,却没有索要任何报酬。他于心有愧,可那跟陈舞蹈无关,更不是他的错。

 

他不比任何人过得舒服。自责又懊悔,痛苦而孤独。那么优秀又专情的一个人,凭什么要和你相提并论。

他跟你长得像,但没有你身上那些让人讨厌的地方。

 

陈舞蹈终究没直接泼水给张代表的底气,只是打翻了水杯打断张代表,但情绪已有些控制不住。张代表直起背,冷漠地瞥了眼桌上的水渍,抬头看着站起身的陈舞蹈,莫名有些好笑。

 

他向来忍气吞声惯了,不是这么容易动怒的人,换了个主子,就有胆气跟人刚正面了?

 

“我、我确实不是什么干净的人。”小明星说话的声音都是颤的,后半句几乎是咬着牙出来,“但是,风总不是这样的人,请你不要污蔑他。”

 

不知该如何收场,陈舞蹈放下水杯,匆匆退场。张代表看着流淌到桌沿的水渍,耳边响起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很响很空,听得人心里又堵又慌,他愣愣地想,桌子底下一定是块空旷的大理石板。

 

他坐了很久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很快给小朋友打个电话,要人出来。

“干嘛呢?”小朋友刚睡午觉,被吵醒,很不开心。

“快起床,还要不要见你男朋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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