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舞/逸真」错轨(8)

南羽集团总部大楼已有些年头,内部设计老旧,但地段极佳,周遭除却各大银行总部就是耳熟能详的大公司。张代表带着小朋友就在大门进来的电梯间里,头头是道地跟小朋友讲述寸土寸金的现状,小朋友听得云里雾里,捶捶腿,站太久了,累。

 

“张家叔叔……”小肚腩有气无力地唤他,嘟着嘴有些不满,“你不是说来带我找天逸的么?”

张代表翻了翻眼,语重心长地道:“小真,你可别诓你叔,这要不是,那就很尴尬了。”

张代表是自认做叔的,他猜小肚腩就十五六岁,自己三十出头比他高整整一倍,叫声叔显得尊重,还能白长一个辈分,不亏。

“就是天逸,我没认错,见到我就想起来了。”

然而你想不起来他姓风。

张代表在心里默默吐槽,嘴上继续劝,“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你都在外头待了这么久,谁知道你男朋友还是不是你男朋友。”

 

话音刚落小朋友眼里就涌现出敌意,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他。张代表摊摊手表示我就随便说说,心里难免介意:你男朋友抢了我男朋友,你们俩却只替他说话。张代表没跟小肚腩讲述个中曲折,怕闹,小肚腩较真,时不时就据理力争,张代表越听越确定他真的只有十五六岁的心智,懒得跟人计较,就好好好的投降了。

 

“你男朋友可真是大忙人,我托人找了他三次,全给我回了。我也是没办法,只能带你来这堵人了。”张代表拖长音阴阳怪气地抱怨,想起刚才时不时来偷瞄他俩的保安,张代表猜保安脑子里一定在放各种落魄企业家来求自家总裁救命的戏码。

 

这要碰上个熟人,以后还怎么混。张代表抹了把脸,突然有了尿意,让小肚腩原地蹲守,他先去找个洗手间解决下。小朋友倍感无聊,又站得累,索性蹲下身,整个人缩成一团。

 

风天逸带人回来就撞见这幅场景,一个人缩在地下画着圈圈。随行的助理按下电梯键,其他人仿佛达成一种视而不见的默契,没有人提起,大概默认是个在等人的孩子。电梯到了,一行人纹丝不动,都在等风天逸先进。风天逸比了个手势,示意人先走,通行人员鱼贯而入,等到电梯指示灯运转,风天逸上前一步,缓缓蹲下来。

 

背影相似的人有很多,有时候在路上就能遇到,风天逸无法抱有任何期望,他拍拍少年的肩膀,想问他是否需要帮助。少年抬起头,稍显稚嫩的面孔似天生带着某种魔力,风天逸被瞬间冻结,时间仿佛是跳跃的,前一秒尚稳固,后一秒便塌陷,找不到自身的支点。

 

他的手在男孩肩膀上,稍稍抬起,先碰到耳后的短发,发尖戟张着扎在手指上有酥麻的微疼,然后是耳垂,大拇指和食指捻着耳垂,他不敢置信地搓了搓,没加多少力道,饱满又柔软的触感竟让整只手都颤栗起来。整只手颤颤巍巍地贴到脸上时,男孩先他一步回神,睁圆的眼眶缓缓地漫上一层水膜,糯糯软软的嗓音小心翼翼地捧出他的名字。他知道没错了,不是做梦也不是假象,风天逸点头应他,话语淹没在哽咽里,轻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你跑哪里去了……"

 

张代表从洗手间回来找小朋友时就在电梯口看到这一幕,两个男的蹲在地上抱到一起,但因为蹲着的姿势只能抱住对方的脖子,看样子颇像两只滑稽的鸭子。张代表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环顾四周看有没有别人,结果除了他无人在场,一种撞破别人私密事的尴尬在张代表心中蔓延。

 

真想和那群损友爆料说风天逸好挫像只短腿鸭一样地蹲在那里,看谁有脸敢再说风天逸比他帅。然而无图无真相,现在要掏手机记录,又不厚道,太破坏气氛。张代表就在那站了三秒,脑中却转了好几茬,越转越没个主意,也找不到谁,能偷偷摸摸地告个密,再一起偷乐着笑话。

 

越站越像个孤家寡人,还不如那些村里水上,成群结队的嘎嘎们。也不是没看过小情侣卿卿我我,怎么今天就特别百感交集,谁说的,一个人不等于寂寞,喜欢一个人才是寂寞。好歹小肚腩是送货到家了,张代表也算了结一桩麻烦,他收收神,转身离开。

 

下午预定有个会议,风天逸无心工作,他在一个从未预料过的时间地点,重新见到羽还真,无法将其搁置,即使打乱一切计划,也在所不惜。况且,他跟羽还真没谈上几句,就发现羽还真不太对劲,随即得知羽还真失忆的事实。

 

但这就是羽还真,眼睛是他,长相是他,声音是他,连喊他名字时的神态也是他,风天逸不会认错人。

 

仓促间约不上专家门诊,风天逸只能带羽还真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羽还真没有身份证明,风天逸找人在一家私立医院,给他做了一次体检,能上的项目一个不落,尤其脑部格外仔细地检查。

 

整个下午就耗在医院里,羽还真做每个项目都一脸迷茫,风天逸叫他去他就去,似不明白为何要做体检。风天逸的手机震动就没停过,他要把所有行程往后推,这可不是一句话能做到的,小朋友瞧他焦头烂额地应付,过来拉拉他衣角,问他是不是他出现的时机不对,打搅到他。

 

"没有,没有任何不对。"他们正在等CT,显示屏上已出现羽还真的名字,风天逸被连续的电话轰炸到疲惫,可更多的是心乱,捧着羽还真的脸,挨他额头,祈祷检查的结果一切正常。

 

现在确实不是什么相遇重逢温情脉脉的好时间,风天逸所有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他把日程排得满当当,不给自己留一点喘息的余地。如果早一点,早一点的时候风天逸还会留专门的时间用来查看听取羽还真的反馈报告,即使它们总是一无所获。或者晚一点,晚到风天逸把自己逼累整垮,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他就有一大段的空闲来迎接羽还真。

 

可是,硬要把自己逼到这个程度,正说明风天逸濒临极限,恰恰反证羽还真出现的时间正佳,刚刚好拯救了他。

 

"你来的时间刚刚好,是我自己的时机不对,是我没坚持到。"他抵住他的额头,诚恳又庆幸,依依不舍地放开,把人送进CT室。

 

报告当天就出来了,身体一切正常,脑部有淤血压迫但无危险,何时恢复记忆则是听天由命的事。像当初给张代表讲述的一样,羽还真跟风天逸重复这一年的境况,刚好能衔接上那次意外,当地警方也登过寻人启事,无奈缺少身份信息,无从查起。

 

"没事的,回来就好。"风天逸安慰着,他看得出羽还真的释然,他要说服的是他自己。

 

所有的往事突然间都消失,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从何而来,整个人孤零零地游荡,连自己都抛弃自己。这样的噩梦为什么要发生在羽还真身上,他的过去或有坎坷,可大半人生都有笑语欢声,他失去了他视若珍宝的美好,他珍视的亲人,他热爱的兴趣,他为此付出的精力,丢失了记忆就丢失了身体里最重要的一部分,但羽还真还是羽还真,他的心性豁朗,早能坦然处之,可他越是如此,风天逸就越为他心痛。

 

羽还真的过去,风天逸耳闻过许多,但也只是一条主干和零零碎碎散落不成章的片段,代替不了全部。只要羽还真愿意,他可以把已知的所有整理出来,一点一滴地讲给羽还真,不能急于求成,会给他造成压力,可能这对羽还真而言,更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只能说聊胜于无。

 

心事重重的盘算模样引起羽还真的注意,他做了一下午的检查,还要准备明天的空腹抽血,饿着肚子也不敢吃得油腻,此时也放下筷子,问风天逸是不是在想他失忆的事,担忧的声音里带着歉意。

 

"没有。"风天逸干脆地回到,他做过最坏的设想,有心理准备接受一个残缺不全甚至面目全非的羽还真,可羽还真完好无损的回来,这便是上苍最大的恩典。

 

"只是,你不记得事,以后会辛苦一点。"风天逸斟酌着措辞,他会带羽还真继续寻医,也会帮助他恢复记忆,"只要你愿意。"

风天逸强调最后一点,其实前提是羽还真愿意,羽还真现在的状况对于他而言不失为另一种获得,可这毕竟自私。

"我也不是什么都不记得,我还能记得你。"小家伙嗫嚅着,没自信地争辩。

"我知道。"风天逸低着声,细腻又温柔地吐着字。

 

这堪称一种奇迹,也是风天逸最大的私心,他其实只要记住他就好,其余的风天逸会去摆平。只是作为恋人,有责任去帮他寻回以前的美好,不仅仅只关于自己一人。

 

"你能记起我,对我来说,就足够了,其他的,不用勉强自己。"他其实想说谢谢,谢谢羽还真还记得他,但小家伙看起来更需要鼓励。

羽还真犹豫了下,又接着道,"我每次梦到你,醒来的时候总是很恍惚,我想我大概非常非常喜欢你。"

风天逸欣慰地笑了笑,"你看到我,心跳会加快吗?"

"会有一种很想哭的感觉。"羽还真努力地去形容,咽下一口唾沫,摸着胸口说,"现在不怎么想哭了,你说的对,它跳得挺欢快的。"

风天逸拉起他另外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你看,我的也是。"

 

慢慢来吧,风天逸说,就算一直记不起来也无妨,以后的路还长,还有大把的回忆等着他俩去创造。

 

风天逸带羽还真回家,问他对这地方还有没有印象,羽还真环顾一圈,点点头说有,梦里出现过,不止一次。

"你之前就住这儿,以后也会住这儿。"风天逸从衣橱里找到羽还真的家居服,供他洗澡后更换。

"还记得浴室在哪儿吗?"羽还真茫然张望,风天逸直接把人领到浴室门口。

"会自己洗吗?"

 

羽还真不傻,能听出话里头的暧昧,即便说话人并没存多少坏心思,他低红着脸匆匆闪入,关上了门。风天逸站在门口等,听里头的水声,声音停下他就跟羽还真说话,确保人还在里面,心里还是有点怕,来得太突然,身体没有足够的缓冲时间,需要不停地确认再确认,才能信服。

 

等羽还真出来,风天逸就进去,草率地冲了个凉。羽还真坐在床上看电视,娴熟地按着遥控器,没什么感兴趣的节目,他一直在换频道,风天逸坐到他身侧,伸手想搂人,最后却只停在他脑袋上,温柔地揉了揉头发,劝人早点休息。

 

"我睡这儿吗?"羽还真用余光掠过床沿。

你以前就睡这。风天逸没有这么回答,而是换了个问题,"你想跟我一起睡吗?"

准确来说,风天逸想问的是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就是单纯的,不想分开。

羽还真垂着眼思索,更像在努力回忆。

"我是不是问得太唐突了?"羽还真什么都不记得,又刚回来,风天逸不得不小心一点,怕惊吓到他。

 

羽还真依旧没有动静,风天逸几乎要放弃,下一秒,羽还真就扑到他身上。羽还真尝试着去摸索仅存的一点影像,可仍找不出有关两人关系的进展,他不知道他们走到哪个程度,可羽还真好不容易找到人,不甘心被区区黑夜阻隔。

 

"天逸,我不想跟你分开,我就想抱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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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刚回来,陛下表示要谨慎对待,过一阵子就原形毕露啦,毕竟同居好几年了,该做的基本都做过了。

 

文里一切娱乐圈啊商业圈啊医学知识都是作者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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