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光」有美人兮终日不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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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钤离,结尾EG下小仙女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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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明就在天璇镇住下。

 

这使得陵光每日晨起也多了个化妆的事项。别人家都是好美,唯独他是扮丑,胡乱戳上一脸麻子才会出门,好在天璇镇镇民早见惯这镇长家大少爷心血来潮的怪异举止,引以为常,倒没人戳破。

 

陵光每日都去盯执明。

 

执明晨起后,会去镇西的包子铺,叫两个肉包一碗豆浆,他喜欢拼桌,跟镇里其他人混在一块说说笑笑,陵光在对面的酒楼上喝粥,只能遥遥监视,听不到他们对话,猜测内容,多半无关痛痒。

 

吃完早饭,执明就去镇外树林里,寻一处僻静地打坐。练武之人,每天都得惯例练功,执明看起来懒懒散散,于武学一道,倒不懈怠。盯梢一动不动的目标本就极为无聊,陵光倒做得自得其乐,藏在林中或趴到树上,目不转睛地盯,神驰飞思,心猿意马。

 

一会儿琢磨执明那连慕容离都忌惮的武功,是能飞花摘叶,还是能以气驭剑;一会儿想起执明那匪夷所思的机遇,竟也庆幸他的傻人傻福;一会儿又想起要赶人的初衷,左右想不出个对策来,却也不苦恼。

 

执明在酒肆用过午膳,回屋睡过午觉,方才动身去慕容离家,陵光则抄小路先他一步来到慕容家。

 

慕容离提着笔,正对一纸信笺,沉思良久,踌躇不决,眼看笔锋上的墨将要凝固,陵光忍不住轻拉他衣袖。

 

"阿离,你还在跟那穷酸书生通信呢?"陵光来时探头看过信笺,上面只书收信人的名讳,正是陵光上回出镇,误打误撞下结识的书生公孙钤。

"还不是你惹的麻烦。"慕容离轻声责怨,暂且搁下笔。

"他喜欢写信就让他自个写好了,你理他干嘛。"

"只是一首小词,请我鉴赏。"

"那种迂腐书生写的东西,能有多好看,肯定不及阿离你的清雅。"

 

慕容离不语,以陵光肚中这点墨水,对饱学之士品头论足,本就不值一哂,但今天这信是回不成了,他也全无思绪,干脆就把信纸一揉,随手丢开。

 

这时候执明到了。过来嘘寒问暖几句,谈话也无甚内容,询问今日是否有异样,叮嘱关紧门户万事小心。慕容离要看书,陵光和执明就无所事事地待在院子里,两人闲着没事,陵光就跟执明说,不如你打套拳给我看吧。

 

执明二话不说地答应下来。可他的武功谱里并没有拳法,干脆胡乱瞎打一通,不慎把院子里的老槐树打垮了。只听訇然一声,房内的慕容离被震得抖上三抖,赶出门看,一片狼藉,哪还有陵光和执明的影子。

 

我得给阿离赔罪。陵光在心里默默地想。可是为什么他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拉着罪魁祸首逃离现场?明明这事跟他又不相干,全是执明的锅。

 

"现在怎么办?"执明做错事,拖着腮帮,懊恼无措。

"要不你走吧。"陵光心烦意乱,临事倒是果断。

"不行,我得留下来保护阿离。"

"他现在估计只想杀你。"

"那我也……得留下来。"执明眼神闪烁一下,又暗淡下去。

榆木脑袋,痴情种子,活该你喝假酒!陵光心里骂得凶,嘴上咬牙道,"我家有株罗汉松,阿离很是喜欢,不好夺人所爱,现在我把他送给你,拿去赔罪吧!"

 

陵光再去监视执明时,发现执明正在院子里和慕容离练剑。陵光不懂武功,不知他们走的哪路剑法,只觉蓝袖飘逸,红衣迅捷,剑影成双,煞是好看。

 

大概是练街头话本里的眉来眼去剑。陵光望着将老槐树取而代之的罗汉松,酸溜溜地想。

 

这一天陵光懒得监视执明,早早回的家。

 

次日,执明不见了。

 

陵光把整个镇掀过来,都没见到人影,他只好找慕容离商量。

 

"他要走了,你不应该高兴?"慕容离问。

"他不是说要留这护着你吗?"

"大概改主意了。"

陵光愕然,更加气不过,"白白倒贴我一棵罗汉松,还没赔我呢就想走?!"

 

慕容离最后摇着头跟陵光坦白,执明出镇办事,是他遣执明去办的。无故被慕容离蒙骗一回,陵光竟不觉得恼火,反而泄了气,颓然而立。

 

他瞧见慕容离的书案上放着他刚书好的一句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慕容离一向不屑这些情思,陵光得见不由一惊,"阿离你……有意中人了?"

慕容离躲开他相询的视线,怨责道:"还不是你给我招的麻烦。"

 

陵光一怔,怅怅若有所失,摇摇晃晃回到家,倒在床上辗转难眠,满脑子都是清风挑开执明的刘海,他双眸星河璀璨,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死也情愿。

 

我才是你的救命恩人。陵光抱衾喃喃自语:你还欠我一株罗汉松。

 

隔天一早,执明回镇。他一回来就径自奔慕容离家去,据说他还带着一个人回来,是这一带最富学识的宿老,主业修书,副业则是牵引红线,替人说媒。三人在慕容离书房内半天,不闻声响,陵光在大院里等得憋屈,一怒之下就跑出镇外。

 

每次他跟慕容离生出龃龉,陵光都到这镇外的小树林里,对着株树苗发泄。如今树苗长成大树,这习惯依旧未改,毕竟慕容离练武,陵光从小到大都打不过他。

 

"我给你招麻烦,可不是给你招桃花啊。"

 

陵光对着树干拳打脚踢,树皮粗砺刚硬,陵光打两拳就磨破皮,区区一棵树都跟他作对,不顺他愿,陵光更是郁结,双眼一红,委屈地涔下泪来。

 

"蠢货执明,笨得要命!我才是你的救命恩人。"他闷闷地发泄,脑中掠过当日情形,又低声咕哝,"其实我也不算你的救命恩人,本来局是我设的,也是我害的你。"

 

"可后来我还是救了你。我还给你一棵罗汉松。"

 

这一算,还是自己吃亏,陵光又恨恨地拍了树干两巴掌。他心里虽恼,却也不敢跟自己过不去,一拍下去没用多少力气。谁料手掌刚碰到,只听长长的一声咯吱,一棵树就这样拦腰截断。

 

陵光目瞪口呆,瞅瞅树再瞅瞅手掌,莫不是伤心过度,化悲愤为力量,误打误撞练成了绝世神功?

 

陵光兀自震愕,有人拉起他的手,吹了吹黏在上面的苔藓和木屑,陵光侧头一看,竟是执明。

 

"疼不疼啊?"执明柔声问他,踢踢树桩道,"看这树欺负你,顺手帮你了结它。"

陵光又惊又喜,语无伦次道:"你、你怎么在这,你不是、不是……"

"办完了慕容交代的事,这不就来找你了?还是慕容告诉我你在这呢。"

"慕容?不是阿离吗?"

"名字中带着一个离,却并非我要找的阿离。"

 

执明掏出手绢,擦去陵光手上的血迹,翻出干净的一面,去擦他脸。此时陵光脸上用墨水点出的麻子被眼泪一浸,都花开来,满脸脏乱都是墨迹,倒像执明第一次见他,整张脸上都是污泥。

 

"你、你怎么发现的?"陵光不哭了,任由执明在他脸上笨拙地擦拭。

"见第一面就发现了。救我的那个阿离,一双手细腻饱满,而慕容常年练剑,骨节分明,虎口有茧,我一碰就知道不是他。"

"第一面就发现?那你还装得……"

"我得多问问才好坐实,再说我要找人,慕容是唯一的线索。"

 

执明猜测,那人用慕容离的名号行善,定不是仇家,多半是慕容离的好友,执明很快把目光放在慕容离旁边的陵光身上,可当他到陵光那芝麻饼般的一张脸,内心是拒绝的。

 

他还是试探了陵光,没有得出结果,执明松了一口气。救他的那个"阿离"一定是美人,这是执明的信念。

 

执明决定着手调查天璇镇中声名狼籍的危险美人。虽然暂时找不到救他的阿离,但这个天璇美人留在镇中,终究是个隐患。

 

他乘着饭点跟人凑饭套近乎,同镇民打探消息。结果发现镇民给他的消息,和当日恩人的描述大相径庭。

 

天璇镇只有一个人被称美人,是镇上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可镇民提起这位小霸王,脸上却带着善意且揶揄的笑,足见这个"小霸王"并非欺善霸恶之徒。镇民说这大美人拒了一波又一波的求亲,看样子是想赖着自家竹马一辈子。执明问哪里能找到这小霸王,镇民笑笑说,大美人天天在镇里闲逛,你随时能看到。

 

执明觉得奇怪,他并没有看到任何容姿出众之人,更奇怪的是,他发现陵光跟踪他。

 

恩人曾告诫他,天璇镇中危机重重,执明牢记于心,行事谨而慎之。他看出陵光并无恶意,便留心观察,没去戳破。

 

这个姓公孙的穷书生为什么要跟踪自己?若无加害之心,难道有心许之意?

 

执明有点慌。倒不是怕被人纠缠,而是他越发觉得陵光的行事风格和说话口吻像他要寻的恩人,更让他细思恐极的是,他好像越来越不介意陵光那张麻子脸了。

 

他颜控的人设不能崩啊,执明很苦恼,失手打折了慕容离家的老槐树。

 

陵光忍痛割爱,带他回家拿那盆罗汉松,执明发现陵光家院落轩敞,不似落魄书生的居所。

 

事有蹊跷,执明趁着夜色,藏匿在陵光卧房的屋檐下,一探究竟。

 

当夜陵光回房,打来一盆水,在盆里胡乱搓了几把脸,一盆水就尽成墨色。陵光抬起头来,拿面巾慢慢擦干脸上残留的水墨,一张莹白无暇皎如满月的脸就被揭了开来。

 

梁上的执明看呆了,差点没跌下来。

 

他好像抓到重要的线索,却怎么都拼不出原委。执明看得出,陵光跟踪技巧拙劣,显然武功低微,镇上的居民都是寻常百姓,唯独慕容离武功超绝,执明与他比剑,险胜一筹。

 

如果他没猜错,慕容离就是恩人口中那穷凶极恶的蛇蝎美人。

 

执明找慕容离摊牌,慕容离却要执明传一句话,之后便将真相告诉他。执明这才知道,原来成天跟他厮混的书生"公孙钤"也是冒名顶替。

 

陵光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原来阿离的意中人不是执明。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执明天天都在慕容离面前晃,哪有不嗣音的说法,这么说来,那鸿学大儒也是为公孙钤而来。

 

"慕容饱读诗书,哪看得上我这不学无术的浪子。我帮他促成一段好姻缘,他就让我来镇外小树林找你。"

陵光略感不安地问他,"你不怪我,之前设计骗你?"

"天璇镇的小魔王不堪江湖人士骚扰,这才出此下策,可心地却不坏,不会伤人性命。"

 

执明捧起刚被自己擦干净的清秀圆脸,拇指揩去眼角最后一点墨迹,心中颇有感慨:好好的美人,偏要装丑,害我看不出来,明明近在眼前,却对面不识,终日不得见。

 

"我的好阿离,你找得我好苦哇。"

陵光噗嗤一笑,"我叫陵光。"

执明点头,心领神会,"我的好阿陵,你可真好看。"

陵光神思一动,问他,"我要长得不好看,满脸麻子呢?"

执明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故作哀叹道:"那就只能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还是我的美人。"

 

武林新秀,身怀各路绝世武功的执明少侠,一入天璇镇便石沉大海,再无消息。天璇镇越发神秘,成了武林中人人忌讳的禁地,加上天璇镇的神秘高手武功突飞猛进,无人可挡后,前来求亲之人渐渐稀少。

 

接替慕容离"护包使者"位置的执明,刚打发完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慕容离也是样貌出众,为什么天璇镇说美人,却独独指陵光一人?

 

陵光早先的那点醋意早随慕容离嫁出天璇镇后消散无踪,想起发小不在身边,还有点伤感,便一五一十地说了。

 

"阿离啊,大家更习惯叫他仙子,江湖人称,天外飞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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